微舞作《Narcosis》
【陸皮陸骨】
自從得知有機會和黑潮夥伴們繞島,仗勢著舞者體能一般尚好,且從不會暈車暈船。想著台灣都騎單車環島一周了,區區兩天的分段繞島,就當作出國前的海上旅遊吧!仍念著元旦曙光賞鯨的興奮感,期待著再一次登船…
殊不知,這是一場磨難的開始。
無止境的海天一色、伴隨著無法預測的海洋波動,而涼爽的海風遮蔽了酷曬的錯覺,一步步都在重新打亂陸地化的身體成分。船上期間並不供餐,僅以簡便蔬果以及罐頭食品充飢,而恆動的狀態與海風帶來濕潤卻乾裂的矛盾感,讓腸胃系統感到不知所措,吃也不是、不吃也不是。一整天自以為做好的防曬措施,到了傍晚在澎湖的鄉間走著,仍不敵頭頂的炎熱,走著走著……就像是被撒了鹽巴的蛞蝓,極緩,每走一步就失去身體的一部分。
【渡海】
每一次的登船與下船都需要由海巡機構確認人數與姓名,大家排好隊乖乖地站在船緣,一一唱名,對照著身分證,確認無誤後始可出航。
於是,幻想…
就在海的中間下潛,有沒有浮起來呼吸,沒有人可以即時發現。於是你繼續下潛直到產生氮醉幻覺,『陸地上狗皮倒灶之事,就留在陸地上!』你這樣自言自語的游著。如果海中有樹懶,肯定就是你這般模樣,緩慢地轉頭帶點微笑,不用擔心重心轉移、因為在水中可以做到最完美的連續性動作!
但畢竟是哺乳類動物,未經半晌,身體缺氧到每一顆肺泡都在尖叫。你忘記留最後一口氣回到海面,鹹水開始倒灌至每一個腔室、四肢已經不聽使喚地抽動、望向頭頂的海空介面絕望地封存在原本不屬於你的世界裡……終究,是本能救了你,沉浮之間劇烈地嘔吐又反覆吃水,你以為逃離了地獄就會來到天堂,但看清了周圍散落的物件與破碎的人們,折翼的加百列也不過如此,假面天堂依舊難以呼吸。
【回歸身體】
曾經在沙灘上起舞,困難之處有二,一是身體的重心隨著沙子的流動一直轉移,穩健地走路就已經不容易,更何況是在舞蹈動作的跳、滾、轉、踮、滑;二是沒有了劇場牆壁,一個視線就直達天海一線之處,表演能量自然不可與劇場空間同日而語。
在陸地上是自己主動性、可控制性的決定如何去動;然而在海洋上的動是要交出身體主權的。如果深潛會有氮醉現象,那麼,在船上只要把手放開,自然就會呈現「爛醉」現象!海洋的脈動經由船板,直接主控著人的重心與平衡,你要不坐下成為船的一部分,要不就放鬆身體每個關節,讓身體成為海洋動力的介質。也或許像太極推手,一進一退、順力而行、隨機而動;要能沒有勝負之心,才沒有「失控」、「失衡」的「失落感」。但,你說,跟大自然有甚麼好勝負的、有甚麼好比較的;我說,跟人不也是如此。
『海的未來不是夢』”與浪共舞”-謝筱婷, p.26